愛你就是告訴你我臀部整形?這劇都8.2了,還被罵毀經典?

“逐漸趙本山化”的男星,Sir又看到兩個。

沙溢。

曾經風度翩翩的白展堂——

現在大腹便便的喬衞東——

國外的。

一代男神,休·格蘭特

2017年《帕丁頓熊2》,已經向諧星轉型。

23年前的《四個婚禮和一個葬禮》,他憂鬱的眼神,讓多少少女第一次愛上“已婚男士”。

心痛嗎?

沒完。

今年,同名美劇開播。

神仙夫婦下線,主角變成了他們——

《四個婚禮和一個葬禮》

Four Weddings and a Funeral

提起英倫紳士、帥哥,休·格蘭特會是第一個被想起來的名字。

從《四個婚禮》到《諾丁山》再到《真愛至上》。

真誠青澀地耷拉着下垂眼的休·格蘭特,成為英式愛情喜劇的標誌性人物。

巧的是,這幾部浪漫愛情喜劇都由同一位編劇,理查德·柯蒂斯出品。

為何都鍾情於這位男演員?

巔峯時期的休·格蘭特,活着就是一柄紳士雨傘,筆直、矜持。

再膩歪的情話,他説,不尷尬。

沒有他,劇版能讓觀眾有“驀然回首”的親切感嗎?

顯然不能。

這部劇一上映,就被罵慘了。

劇評家很快發現,這部劇和電影的相似之處屈指可數。

《好萊塢報道者》直言:這哪叫翻拍,頂多是個“遠房表妹”。

掛羊頭賣狗肉?

且慢。

看評分,這十集的迷你劇放到五集,評分卻悠悠從7分回升到8.2,比電影版還高。

甚至有觀眾説:比起電影,我倒更喜歡電視劇。

孰優孰劣?

Sir也有點坐不住了,直接開擼。

從電影到劇版,有一個根本性的改編。

原作,以查爾斯(休·格蘭特 飾)為首的一羣英國單身男女,遭遇了一個來自美國的女子,凱瑞。

劇版,女主角Maya與她的好朋友們都來自美國、寓居倫敦,從而遇見了形形色色的英國角色。

英美文化的衝突。

從多對一,改成勢均力敵的兩軍對壘。

劇本大方向的調整,最明顯體現在台詞

影版的台詞,多站在英國這邊。

影版裏,美國姑娘凱瑞剛一出場,就被旁邊的英國人議論:她就是個蕩婦

身體力行,她下一場戲就睡了查爾斯。

而片中最經典的片段,莫過於她對查爾斯細數自己的33個炮友:

第一個……第二個……第三十二個……

甘拜下風的查爾斯只能囁嚅:我就睡過九個

高下立見——

放蕩不羈的美國人,保守謹慎的英國人。

後者依然佔據心理優勢:我們是優雅的,體面的,以及很有道德感的。

到了劇版,英美文化的實力差異不再懸殊,和風細雨裏藏着的小刻薄、小促狹全部暴露出來。

核心笑點不是對牛彈琴,而是“雞同鴨講”。

文化衝突是在一個層級裏較勁兒。

美國人要扳回一局。

台詞表面温和,其實內藏鋒芒。

一個美國人和一個英國人在博物館裏談話。

英國人説:你別嚷嚷。

美國人嘆息:我沒嚷嚷,只是美國人正常説話就等於英國人的嚷嚷。

另一場戲裏,英國妻子向自己的英國老公抱怨,自己的美國閨蜜要被其他朋友搶走了。

丈夫覺得不可思議:你一成年人,還老説什麼最好的朋友,怎麼跟個美國人一樣。

刻薄拘謹的英國人,大方開朗的美國人。

2019年,全球化是定局。

身份認同的話題已經不只在英美之間。

文化差異的衝突遍地開花,比如,近期話題大熱的《美國工廠》亦是如此。

劇版裏,也能明顯感覺到編劇,早就厭煩了英式古典格局,野心就是引入更多的戲劇衝突。

原作中,休·格蘭特和安迪·麥克道維爾飾演的男女主角,一對金髮碧眼的俊男美女。

我們能説,他們是“一家人”。

劇版裏,出演男主角的是名不見經傳的尼克斯·帕特爾,而女主角Maya是《權力的遊戲》中扮演彌桑黛的娜塔麗·伊曼紐爾。

△ 劇版主角演員:一個是美籍非裔,一個是英籍巴基斯坦裔

劇本將他們的身份融入劇情、笑點之中。

比如,身為英籍巴基斯坦裔的男主角,劍橋畢業,是一位收入優渥的銀行家。

但遇見女主角後,決定追求自己的夢想——成為演員。

於是毅然從銀行辭職。

老闆挽留他的台詞,充滿了美式幽默:

但你是我最喜歡的員工卡什

你還在我女兒生日派對上扮了阿拉丁

她還有問起你呢

不得不説,已經被美劇培養、影響多年口味的歐美劇迷,快節奏、高密度的吐槽是很博好感的。

所以,口碑回升,也驗證了台詞設計的巧妙。

Sir也理解影版擁躉“憤懣”的原因。

不僅因為男神缺席。

更因為他所代表的浪漫詩意蕩然無存。

要知道,在影版中最動人的片段,並不是那四場婚禮。

而恰恰是那場葬禮

查爾斯“單身好友俱樂部”裏的一名成員加里斯,意外逝世。

在葬禮上,他們的共同好友馬修,朗讀了一首英國傑出同性詩人奧登的《葬禮藍調》:

停掉時鐘, 拔掉電話

給狗兒骨頭讓它停止吠叫

讓鋼琴靜默,將鼙鼓蒙起

抬出靈慪,讓悼念的人羣彙集

讓飛機在上空盤旋悲鳴

在蒼穹潦草寫下:他已逝去

為白鴿頸間繫上黑紗

讓交通警察換上黑色手套

他是我的南北西東

他是我的工作日,我的星期天

我的正午,我的夜晚

我的話語,我的歡歌

我總以為愛能不朽,但我錯了

如今星辰已不再需要,

讓它們熄滅了吧

收起月亮,搬走太陽

掃光森林,傾盡海洋

因為世間從此不再美好

馬修唸完,查爾斯才意識到:

真奇怪,這些年來我們這幫人一直標榜單身,以此為榮。卻一直都沒想到:我們中間有兩個人,其實等於已經結婚了。

如果當年有朋友圈,這些一定是刷屏的金句。

影版的台詞,的確深邃且意味深長得多。

這樣的詩情,在劇版《四個婚禮》中徹底消失了。

或許,2019年已經不是一個能在熒幕上收容詩歌的年份。

取而代之的,是流行文化。

語言的梗裏,更多是時尚,音樂,直播,真人秀……

克雷格(布蘭登·史密斯 飾)與自己的女友左拉分手後悔莫及,想要複合。

但左拉為了氣他,參加了戀愛真人秀《愛之屋》。

在全國觀眾面前,和帥哥們卿卿我我。

克雷格忍着悲痛看電視,發現薩拉在談話間隙,對着鏡頭撓了撓腦門。

他靈光乍現,對朋友聲稱:這是薩拉給我釋放的信號!

朋友們都覺得他瘋了。

追着真人秀,他也漸漸動搖了自己的想法。

在真人秀《愛之屋》倒數第二集,薩拉要從兩個帥哥中選擇一位。

克雷格突然出現在錄製現場。

他的“真情告白”,用詞真實得過分——

Sir覺得這樣的調整,不怪編劇。

或者説,我們恰恰處於時代的變遷之中。

在這個隱私被無孔不入地侵犯的時代,怎麼樣表達你的真摯?

——我願意為你,當眾自曝隱私。

當然不浪漫。

是時代在逼我們作出這樣的選擇。

Sir認為,這是劇版通過極端直白且露骨的台詞,對娛樂過度時代的一種反諷。

最狠的,是那段高潮。

和影版一樣,十集過半,劇版最過癮的片段也是一場葬禮。

——戈瑪的丈夫昆汀,年紀輕輕卻意外逝世。

她婆婆家嚴肅聲明,兒子葬禮一定要嚴格按照家族傳統進行。

戈瑪強打精神,組織葬禮。

不巧,此時戈瑪的兒子走丟了。

戈瑪心急如焚,終於在一家體育用品商店找到兒子。

小孩淚汪汪地告訴她:我想要一件切爾西球隊的襯衫。

因為父親是切爾西球隊的球迷。

這件球衣,可能是父親葬禮上,唯一可能讓他高興的東西。

葬禮到了。

按照家族傳統,身着一襲黑衣的戈瑪,突然換上了切爾西的隊服。

她對大家説:你們往座位底下看看,也會找到一件切爾西的隊服。

隨後,她開始介紹自己丈夫:一個狂熱的切爾西球迷。

致辭最後,她説:我想我兒子還有最後一段想替他父親説的話。

眾人期待,年紀輕輕的孩子會説出什麼樣的致辭。

深情的表白?

感人的回憶?

只見孩子站起來,舉起手,振臂高呼——

“阿森納爛透了!”

然後,全場起立——

台下的親友紅了眼眶。

保守嚴苛的公婆,也忍不住淚水。

就算有阿森納球迷在列,也毫無保留……

典型的“美式勵志”

極大地凸出自我的表達,以不可辯駁的氣場將戲劇規定情境下的所有人都包裹,影響。

它不是娓娓道來的吟詩,而是慷慨激昂的吶喊。

類似的橋段,我們在許多美式經典電影見過。

《聞香識女人》,阿爾·帕西諾的發言:

《獨立日》的總統宣言:

孰優孰劣?

Sir説,只是時代不同而已。

從前的日色慢——“車,馬,郵件都慢,一生只夠愛一個人。”

現在網速快——3G,4G,馬上進5G,一瞬間流量爆棚。

從影版到劇版,《四個婚禮和一個葬禮》按照爆款的標準打造。

你喜歡,正常。

你不喜歡,也不意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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